唤了长山进屋,道:“你去将管着府学账目的几人全部叫来。”
常甫见状,只能暂时按耐住,站起身道:“长山,我与你一同去。”
闻山长摆手,道:“去吧去吧,长山你拦着些,我就不见他们了。既然敢犯事,就莫要怪我不顾念往日的交情。”
文士善手指点着账本,坐着说了几句话,起身离去。
府学变了天,几个管府学账目的人,全部被带进了府衙的大牢。
辛府。
花团锦族的园子里,辛老太爷手上捧着紫砂壶,不时啜一口明前的新茶,看着台上的女相扑比试。
辛仲满脑门的烦恼走上前,眼神不时瞄向台上,上前见了礼。
辛老太爷斜睨着他,皱眉不悦地道:“瞧你那没出息样!”
辛仲立刻站直身,大大方方看着台上只着下兜的女相扑,说了府学的事情。
“安氏缠着我,闹得我脑仁疼。安氏堂妹夫家的侄儿吴礼才,管着府学的佃租。如今被投入了大牢,一家子都慌了,到处求人,求到了安氏面前,安氏再找上我。老太爷,我可没那本事,这事不算小,无论如何,都得老太爷出面才行。”
辛老太爷早就得知了府学发生的事情,不动声色听完,随便挥了挥手,道:“你下去吧。”
辛仲呆了呆,急着道:“老太爷这是什么意思,老太爷不答应,我哪敢回去见安氏。老太爷不答应,我只能去找太婆了!”
辛老太爷一脚踢去,辛仲熟练地躲开了。
辛老太爷骂道:“你个龟孙子,还敢拿你太婆出来压我!你太婆上了年纪,你不知道好好孝顺,反倒拿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去烦她。敢吵到你太婆,我打断你的狗腿!”
辛仲嘿嘿笑,振振有词道:“老太爷,你老可要说明白,这事你到底管不管?不管的话,你再允我买个清倌人回家生儿子呗。安氏替我生了个独子,气焰嚣张得很,我可压不住她!”
辛老太爷举起手上的紫砂壶朝辛仲砸去,骂道:“滚!”
辛仲躲得飞快,紫砂壶擦身而过,掉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见辛老太爷动了真怒,辛仲不敢再多说,缩着脖子溜了。
贴身老仆指使下人上前洒扫,掏出一把钱朝台上撒去。
女相扑忙停下来,捡起钱施礼后离开。
园子四下安静,老仆沉默躬身肃立,辛老太爷微闭着双眼,半晌后方道:“其他人家可有动静?”
能在府学管着油水丰厚的差使,皆与明州府的世家大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。辛老太爷想到辛仲的愚蠢,脸色更晦暗了。
儿孙不争气,辛氏后继无人,他一旦去了,辛府再也难以为继。
幸好,还有京城长安侯府的孙女。
老仆道:“小的未曾听到有甚动作,此事发生得蹊跷突然,都还在观望之中。”
辛老太爷唔了声,道:“文士善来者不善,万万没想到,他看上了府学这块肥肉。”
老仆亦皱了皱眉,道:“文士善城府极深,他的用意,连老太爷都没揣摩透,闻山长只读书厉害,小的估计,也就是凑了巧吧。”
辛老太爷道:“我也一直在琢磨,闻山长将府学的这摊烂账,全部交给了文士善。文士善大包大揽接了下来,府学这块的财物,他悉数拿在手。闻山长做山长,成绩有目共睹。文士善这是钱财名声两得,哪怕是烫手山芋,他也会迫不及待吞下去。”
老仆说是,“闻山长为人处世,老太爷最清楚不过,他向来只管读书,心无旁骛。小的以为,文士善新到明州府,闻山长来不及有所反应。府学年年都差不多在这个时日交账目,并非闻山长临时起意。他们做得着实过了些,估计被闻山长看了出来。闻山长身边的随从友人,小的都看过,与闻山长皆差不多脾气。最近收了程箴的儿子程子安为弟子,与程家来往多了些。程子安与小郎交好,程箴与闻山长一样,都是君子。”
身边之人都是君子,府学之事,只能说凑了巧,文士善运道好。
辛老太爷听辛寄年提过几次程子安,颇有哥俩好的架势。
辛老太爷不由得失笑,能与辛寄年那个不成器的玩到一起,也是个没出息的。
“君子难得。”辛老太爷咂摸了下,幽幽道:“若是此事是闻山长留有后手,背后的高人,比君子还要可怕可敬。”
老仆神色微变,喃喃道:“明州府只怕还没这般厉害之人,能将明州府的各大世家一并拉下水。”
虽说都是各大世家沾亲带故之人,打狗还得看主人。
文士善这巴掌落下来,各府的脸面是一回事,他得了好,步步紧逼,又是另一回事。
明州府世家富裕,海商的一条海船出一次海,得来的钱财,远比府学的那点银子多。
辛老太爷面无表情思索了会,道:“且看着吧,你盯紧些。去重新替我拿把壶来,小郎回来之后,让他到我这里来。”
老仆应是,躬身退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