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径直问道:“殿下先前与我说了薛恽之事,很是生气,被我劝说着先歇息了。七少爷可有查明了来龙去脉?”
殷知晦看了文素素一眼,便很快垂下了眼帘,道:“薛大少爷被吓得不轻,全部如实招了,他与那赵阜是在得意楼相识,看到赵阜一众海商出手阔绰,打起了想做海贸买卖的主意。李大掌柜如今已是太子府的人,又在忙着铺子庄子的事情,丰裕行管着库房的田管事,听了他指派,私下将粮食卖给了赵阜,换取赵阜的海船与人手。”
虽说查得粗略,殷知晦总感到怪异,这里面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,并无任何破绽意外。薛恽是自己前去的得意楼,自己前去了桑家园子,自己上了画舫,自己生了野心,想要海船赚大钱。
但这件事中,最关键的一环,就是李大掌柜被调离了丰裕行。
要是李大掌柜仍在丰裕行,薛恽肯定没办法这般容易,从丰裕行库房调出大量的粮食。
李大掌柜被调离丰裕行的缘由,是他从文素素手上,接过太子府的铺子庄子要忙碌。太子府的铺子庄子,不该由薛氏的仆从管着。
其他人兴许会忽略,殷知晦却不会。文素素如今深居简出,几乎听不到她的消息,似乎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。
他却永远记得,在茂苑县的夜里,她手中灯钎上滴落的血。她在乌衣巷无声无息,搅动的满城风雨。
文素素沉吟了下,抬头直视着殷知晦,神色一如以前那样沉静,声音虽轻,却很是清晰地道:“首先,户部的海税收入,海商番邦商人占了很大的比例,朝廷不该懒政一刀切。按照来大齐的时限长短,安排他们逐步归乡。有归,才有来,大齐不能断了与番邦的贸易往来,除了海税,还有接纳外界的消息,闭门造车不可取。”
殷知晦没想到文素素突然提到了朝堂的事,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,她深居后院,从未真正变成后宅妇人,眼光敏锐,看出了朝堂官员的弊端。
文素素道:“其次。钱粮是大齐的根基,仅有常平仓还不够,民间的粮食行用于辅助调节。丰裕行太过庞大,不能留在外人之手。圣上起初的想法很是不错,用丰裕行来作为第二道粮食的补充防线,可惜在后来,成效甚微。薛氏不行,丰裕行必须从薛氏手上交出来。独立于少府内藏库,不能与皇室私产混为一谈。”
常平仓经常出事,官员监守自盗事情时有发生,就是砍头抄家也震慑不住。少府内藏库比常平仓也好不了多少,丰裕行归进去,就是水滴入了大海,很快就被混淆了。
薛氏的确没有能掌控丰裕行之人,李大掌柜也差得太远。薛氏却有野心,薛恽的所作所为便是例子,是他自己的贪婪,怪不得任何人。
文素素道:“最后,既然薛老太爷是聪明人,给他一个选择,要么抄家流放,要么舍弃丰裕行。丰裕行若是太子府的产业,太子府徇私枉法变卖粮食,便成了无稽之谈,能堵住朝堂言官的嘴。”
殷知晦心里叹息一声,点点头道:“娘子说得是,丰裕行是不能留在薛氏手中,也不能归少府内藏库。不过,娘子打算如何处置?”
文素素道:“连着现在太子府的铺子庄子一起,由我来掌管。”
殷知晦愣住,她说得太理所当然,他眼里不禁笑意闪动。
的确,没人比文素素更加合适,管得更好。
还有件事,殷知晦始终犹疑不定,斟酌了下,道:“秦皇城使这次反应着实异常,他竟然会来找殿下,我着实想不通。”
文素素面不改色答道:“我也不清楚。不过,秦皇城使忠君,殿下是储君,又监国,圣上身子不好,他来找殿下也是应有之理。”
殷知晦虽与秦皇城使不熟悉,也难以想象文素素能用上他,颔首说知道了,“我这就去见殿下。”
只要做过便会留下痕迹,这场算计安排得太急,肯定有纰漏之处。殷知晦真要查下去,肯定能查出不对劲之处,文素素与他打过交道,知道他的本事。
她要保住秦王妃,赵阜。薛老太爷是聪明人,有皇太孙在,他就知道该如何选,她要留住薛氏,留着薛恽。
皇太孙是储君,还有太子妃在,留着薛氏薛恽,她还大有用处。
除了文素素之外,殷知晦是齐重渊最为信任之人,他的建言,齐重渊最怕麻烦,只会悉数采纳。
文素素如今不能与齐重渊过多谈及朝堂之事,他这个监国的身份很好用,殷知晦是真正的端方君子,品性高洁,同样好用。
深夜的寒冬,出气都成了白雾。廊檐下的灯光氤氲,走了几步,殷知晦看向前面文素素的背影,他脚步微顿,低声道:“娘子做这些,是为己,还是为大齐?”
文素素不假思索答道:“为己,也为天下苍生。”
天刚蒙蒙亮, 殷知晦疾驰赶往庆州府。
薛恽出事,丰裕行的粮仓被皇城司封存,到了次日快到午饭时分, 丰裕行的伙计前去仓库办事, 才得知消息。
伙计没了主意,先跑回铺子去回话, 李大掌柜不在, 管事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