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屠锋也抬起手,捏住了他的指尖,不轻不重地摁两下,从鼻腔里飘出话来,“奚小川,干什么?”
“你头发很长了。”奚川说。
“嗯,”申屠锋像一只被柔顺了毛的动物,“剪了。”
申屠淮:“……”脾气真倔。
西区内的平民在末日的战乱下,生活依旧忙中有序。马路两边支起了摊位,很多人作为志愿者,正在免费发放食物,或者帮助政府维持秩序,还有许多招兵工作也在同步进行。
奚川目光淡然地望向窗外,他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,好像是他们从酒店救出来的那位领班。胖子正在排队应聘新的岗位,唔,野外战队的厨师。
很有挑战性,奚川轻声笑了笑。
申屠锋的眼睛睁开一条缝,他听见了笑声,勾着奚川的手指问:“笑什么呢?”
奚川想认真地要跟申屠锋解释来龙去脉,可是他们的车停了。到达目的地,奚川抬眼一看,是一栋类似实验室的建筑。
“这是我的工作场所。”
所以在奚川看来,只要是实验室,不管谁当家,他都不太喜欢。
申屠淮说:“实验室一楼有间隔离室,除了空气不太流通之外,居住环境还行——阿锋,勉强住两天,不要发脾气。”
奚川默不作声,他要开门下车,被申屠锋攥着。
“哥,”申屠锋岿然不动,他问:“那么奚川呢,你把他带到了实验室,你打算怎么安排他?”
申屠淮顿时哭笑不得,“护短护到我这里了?”
申屠锋梗着脖子不看他,也不吭声。
申屠淮也不动了,干脆锁上车门。
奚川:“……”
申屠锋想起奚川被聂良抓进德曼实验室的场景,他甚至能想象到那几天在试验台发生的一切,残忍的虐待,无情的屠杀,所以光是稍微回忆起一点,他心口就发疼。申屠锋知道他哥哥不是这样的人,但他如同惊弓之鸟,所以如今也不是很喜欢实验室这个地方。
三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,谁也没有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。
但是还能怎么办?围墙之外并不太平,种族危急存亡之秋,战斗依旧要继续下去。
奚川想了想,踟蹰开口:“我……”
申屠锋坐直身体要探过去捂他的嘴。
“我不会棒打鸳鸯,父亲也不会,”申屠淮推了推眼镜,淡定地说:“我把他带到实验室,不是来当小白鼠的。”
申屠锋眼皮蹦跶起来。
“你难道不想让他陪着你吗?”申屠淮似笑非笑地说:“不想也行,那你自己下车吧,隔离室怎么走你知道的——我把奚川带回家,就住你的房间。”
“……”申屠锋觉得他哥太坏了,有话不直说,偏要拐弯抹角,耍我好玩吗?!
奚川要顺着申屠锋的毛安抚,对申屠淮说:“哥,我陪他。”
申屠淮得逞了,优雅地点点头,再次打开车门,笑着说:“三餐都会有人送过去,营养餐,你们只管吃饱了休息好,没我的允许,他们不会来打扰。”
申屠锋扒拉着自己的手指,含糊地说了句:“谢谢哥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申屠淮又转向奚川,“对了,阿禹最近也在实验室工作了,你想让他来看看你吗?他很担心你。”
奚川颔首,说好。
隔离室确实密不透风,申屠淮关心弟弟,在房间里放了台空气净化器,所以整体舒适度还行。
申屠锋体力不支,被毒尸捅穿出来的伤口也没有完全愈合,血液凝固在衣服上形成硬块。他丝毫不讲究,直接脱光了,上床就睡觉。
只要奚川在身边,申屠锋就是安心的。
后来阿禹过来了一趟,他和奚川说了很久的话,却刻意避开关于血清和变异的话题。奚川担心申屠锋的伤,请阿禹帮助治疗。
阿禹到目前为止还是很怵申屠锋的,战战兢兢地给他包扎。除了肚子上的伤口,申屠锋右臂粉碎性骨折,挺严重的。
当绷带露出来,申屠锋难得像一个正经的病人。
申屠锋和颜悦色地要感谢阿禹,阿禹没敢听,耷拉着脑袋跑了。
他跑到门口撞进一个alpha的怀里,抬头看,是申屠淮。
“博、博士。”
“怎么了?”申屠淮稳住阿禹的身体,看他脸色慌张,好像被谁吓到了,“谁欺负你了?”
阿禹抿着唇不敢说,快哭了。
申屠淮笑了笑,“别害怕,我带你去实验室里玩。”
阿禹高高兴兴地应声,“好呀!”
申屠淮的身后跟着聂禁,他木着脸,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隔离室,心情很复杂。
“聂先生,阿锋就在那里,”申屠淮说:“门没锁,你直接进去就行。”
此话有言外之意,申屠锋似乎也一直在等着聂禁的光临。
聂禁微微点头,说了句多谢。于是他成为隔离室唯一正式访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