莲叶不好意思地把唯一一把像点样的椅子搬过来,拿衣袖擦了擦,让陈霜宁坐下了。
她和莲旦就坐在平时用来干活的小矮凳上凑合着。
这种情况,外人在不好说话,不便再留下,唐花和李富两口子就先告辞回去了。
张家屋子的格局和陈家差不多,也是一进屋就是做饭的厨房,两边各有一道门,分别通着两间卧房。
莲旦看了看那两道紧闭的门,忧心地问道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,你公婆和相公怎么就都一起病倒了?”
莲叶抹了把眼泪,道:“这村子里有一家人家,姓郑,他家有三个儿子,说是学过些拳脚功夫,就在那个什么虎帮做事。”
陈霜宁神情一动,缓缓道:“威虎帮?”
莲叶冲他点头,“对对,就是威虎帮,这帮里听说人很多,这附近十里八乡的,没人敢惹他们帮里的人,听说就连官府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。”
陈霜宁垂着眸子,手指轻轻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,没说什么。
莲叶又抹了把眼泪,说:“我们家青义小时候发烧落下了残疾,身体一直不好,做不了累活重活,去镇上做日结工也没人肯要,就靠全家人一起辛辛苦苦种那几十亩地活着。这两年公婆年岁大了,也快干不动了,家里日子过得更艰难。”
莲旦脸上神色黯然,从怀里掏出帕子来,帮姐姐擦了擦眼泪。
莲叶把帕子接到自己手里,手指攥得死紧,“所以,郑家老二办喜事,说要雇青义去记礼帐,说记好了能给五个铜板,青义就高兴地去了。”
“他小时候念过几年私塾,是后来残疾以后,才不去了的,记账这活他以前也做过,自然是不在话下的。”
“后来呢?”莲旦忧心忡忡地问道。
莲叶恨得直咬牙,“当日账记得好好的,明明白白的,郑家人说隔日把工钱送过来,可第二天,他们便来家里闹,说前一日的礼钱都没了,说是我家青义偷了去了,说要去告官把他抓走!”
莲旦“啊”了一声,说:“姐夫才不会做这种事!”
莲叶抓住莲旦的手,流着泪道:“青义就管记账,那些银钱,他连碰都没碰。我跟他们理论,问他们凭什么冤枉人,郑家的老三出来说,他亲眼看见是青义身上带了个一模一样的钱袋子,肯定是他早就准备好的,在记账当日偷梁换柱。”
莲叶激动道:“青义出门时是我给他拿的衣袍,他穿什么戴什么我都清楚的,他根本没拿什么钱袋,是空着手走的。”
莲旦也急出了眼泪,他摸了摸身上,才想起来怀里的帕子给姐姐了。
他身旁,洁白的帕子递了过来,莲旦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年轻男人,目光无助而茫然。
陈霜宁抬手,用手里的帕子将他脸上的眼泪擦拭干净后,眸子一转看向莲叶,道:“他们过来闹,必然是要你们赔钱,但郑家三兄弟是威虎帮的人,礼钱应该不少,他们也知道你们家赔不起,那么,”他话语一顿,“他们要的,是你们家的田地。”
莲叶一下子哭出了声,她坐在矮凳上,两手放在膝盖上,浑身都在颤抖,“是这样没错,我们家就靠土里刨食吃饭穿衣,要是都给了他们,这一家人岂不是都要活生生饿死冻死!”
“这阵子,他们三不五时地就来家里闹,让我们交出地契,青义本来身体就不行,又被这么冤枉,一股火上来,就病倒了,还有我公婆,原本岁数就大,也经不住这么折腾,这两天也前后脚卧床不起了,这家里,现在就剩我一个好人了。”
莲旦凑过去,心疼地抱住姐姐,姐弟两一起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陈霜宁等他们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,哭声渐歇,才开口道:“郎中请了吗?”
莲叶点头,满面愁容,“请过了,可药喝了不少,也不管用。”
她没好提请郎中喝药花了多少钱,但想来这屋子里这么空,就是这个缘故。
闻言,陈霜宁眸色变幻,“靠山村的大夫医术精湛,可以请他来试试,”说着,他转向正看向自己的莲旦,“刚才在路上正好遇见他了,说是要去镇上看病人,他年岁大了,走不快,我去追赶,试试追不追得上。”
莲旦看着他,眨了眨眼,心领神会,慢了一拍点头道:“对对,我们刚才碰见他了,”他揽住姐姐的肩膀,说:“老郎中很厉害,肯定能治好他们的。”
他不会说瞎话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样子有多别扭,但好在莲叶现在心里有事,没怎么注意他。
闻言,莲叶点了点头,脸色终于好了一点,眼睛又有点儿神采了。
……
回到家时,天都擦黑了。
两人去李家把今日买的东西拿了回来,唐花抓着莲旦的手,担忧地问:“你姐家里怎么样了?”
莲旦道:“大夫去看过了,吃了药,效果挺好的,她公婆都能坐起来了,姐夫脸色看着也好很多。”
他没敢再说是村里的老郎中给看的,只含糊地说是大夫,怕都是同村的,不小心说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