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天星想,自己才十七岁。
不久前刚过了生日,等明年春天,他就该成年了。
还是那个躺在床上做梦,畅想自己的未来的年纪。
他喜欢画画,之后要打算去考美院。虽然文化课有些跟不上,不过不急,留给以后再慢慢想,也行。
他想,自己人生平平淡淡的,没什么高远的志向,可能以后的日子也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。
比如和朋友打打游戏,聊聊天。有空了找个地方旅游,放松心情。说不准他以后画的哪幅画火了,还能蹭个画展。
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。
而死亡曾经那么遥不可及。
如今近在咫尺。
沈天星!你干什么!别拉着门把,进来!嘶
闻映潮疼得抽回手去,鲜血从食指上的伤口溢出来。他惊慌地面对上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丝线。它们从墙壁中长出,如刀子般,一根接一根。
排在那扇教室门前。
危险。顾默晚挡在他身前。
他试着用剪刀剪那些线,竟像卡上了钢丝一般,怎么都剪不动。
门外,沈天星脱了力。他松开门把,滑坐在地上。
泪水汹涌,擦也擦不干净。
我快撑不下去了,我不能跟你们进来。沈天星一边哭一边说,刚刚那一撞,我应该,应该是
我的身体正变得不听使唤,和我在一起,我怕我最终会失控,变得和他们一样,对你们出手。
可是现在不是还没有变成那样吗闻映潮喃喃道,为什么要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放弃?
这些丝线,又是什么?
沈天星说:对不起。
在他的背后,布偶带着傀儡步步紧逼,丝线交织蔓延,他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手,微微一动,去拨动命运的那条线。
丝线利落地切开了布偶的脑袋,棉絮也随之爆开。
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平淡又安稳地过完。
原来,他的死去也可以浓墨重彩一点。
从小到大,他都被定性为普通人,身上检测不出有任何能力出现的反应。
现在,沈天星看到了线。
无形的物质凝合成锋利而坚硬的细线,骤然在这片范围内生长,将他面前的教室包围得严严实实。
线从教室内部的窗口蔓延,顾默晚猛地回头,他看见丝线捆成绳,又编织成一条长梯,直通教学楼的底部。
他终于体会到有能力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。能做到的太多太多了。
可是沈天星没办法再动了。
他想站起来,全身上下却没有一处地方肯听他的使唤。
变成了一个空有思维的壳子。
觉醒得也太迟了
他苦笑着流下最后一滴眼泪。
刺入布偶内的丝线,开始疯狂摩擦。
这还是多亏了顾默晚剪开布偶的手臂,让他发现,里面不止是棉絮,还有针状的晶体。
他前些天才抄写过这玩意儿的特性。
丝线摩擦生出了火星。
往布偶身体里藏炸药,真歹毒啊,老师。
沈天星!
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迎着热浪将他吞没。他最后看了一眼,面前的教室被丝线保护,密不透风,分毫没有受到影响,而身后的情景,他没有办法回头,当然也看不见。
也看不见一门之隔,闻映潮锤出了血,眼底金色暗涌。
沈天星闭上眼睛。
他想起了很多事情,如走马灯般,在眼前一一掠过。
闻哥,作业借我一下,昨天那个的数学练习!放学请你喝奶茶!
闻映潮把本子扔给他:你怎么天天要抄别人的作业?
我的错太多了嘛,不好意思交,沈天星笑道,而且你不懂,错的越多,要抄的就越多,要抄的越多,学到的就越多,学到的越多,下次就错的越少。
所以,错的越多,错的越少。
闻映潮白他:难道你真的是个天才?
记忆到这里,戛然而止。
对啊,他真是个天才。
他是人偶,一个单纯地继承了沈天星记忆与名字的人偶。
真正的沈天星早就死了。
他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死亡,而沈天星不行。
即使如此。
他依然想帮他们一把。
再见,闻映潮。
景象破碎之后,闻映潮一脚踩空,跌落实处。
他依然坐在长生殿内的椅子上,桌台上的蜡烛只剩短短一小截在烧着,火光摇摇欲坠,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
顾云疆玩着骰子:好慢啊。
他掀起眼皮,目光对上冷冷盯着他的闻映潮。
对你来说,不就是动个手的事情吗?拖个半天,你觉得我会给你下套?还是你现在已经绝情到忘掉这段经历了?
闻映潮说:没有你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