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复没动,只是静静地看着赵赫,说:“你知道,军中最小的战士才多少岁吗?”
“他才十三岁。”凌复的语气平静,可他骤然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,“十三岁,一个本来该在家里享受宠爱的年纪。”
“他们为了和平抛头颅洒热血,可他们所守护的国家,便是这样对他们的吗?”
这话吼出来的那一瞬间,身后的御书房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。
“你也看到了,陛下是不会答应你的。”赵赫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不少,不过没过两秒,他忽然又笑了出来,“不过……如果将军能在这跪上一夜,或许明天我可以帮你求求陛下。”
凌复侧目,似乎是在辨认这句话的真假,“这可是你说的。”
“嗯,我说的。”赵赫说完便走了。
而因为他这句话,凌复硬生生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夜。
第二日,皇帝果然松了口。
凌复也终于是放下了心,晕了过去。
“我要是凌复,肯定早就造反了。”喻清看着那狗皇帝磨了磨牙,“与其为这种昏君卖命,还不如自己来呢。”
穆远之闻言哭笑不得,他拍了拍喻清的脑袋,无奈道:“凌复他有自己的信仰。”
忠君爱国这四个字是信仰,也是束缚。
喻清捂着脑袋瞪了穆远之一眼,随后冷哼了一声,吐槽道:“人类可真复杂。”
还是做鬼好,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,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。
穆远之无奈,但也没多说什么,只是道:“继续看吧。”
其实他也很好奇,凌复究竟能走到哪一步。
凌复昏迷以后,是被容故带回去的。
算算时间,自上次一别,他和容故已经有数月未见。以至于在凌复睁眼看见容故的时候,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“别乱动……”容故叹了口气,将药碗端了过来,用勺子喂着凌复,“你身上的伤太多了。”
不过几月未见,他的阿复居然已经有了灯尽油枯之相。
容故压住了自己的怒火,等凌复喝完药才道:“阿复,别管这人间了,和我离开吧。”
在带凌复回家以后,他就去了解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,知道的越多,便越生气。
“那个赵赫是骗你的。”容故气愤道:“他们根本没有打算给你军粮!那昏君也不值得你效忠,别管他们了,和我走吧。”
他可以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,让凌复过完这安稳的一生。
“阿故,我知道你生气。”凌复摇了摇头,“可是我不能走。”
“为什么!”容故不懂,“他们都这样对你了,你为什么还不走?”
凌复拉了拉容故的手,在人手背上拍了一下,温声道:“别生气啊。”
“我不走不是因为皇上。”凌复解释道:“是因为我身后那些无辜的百姓。”
如今本就山河飘摇,百姓饥一顿饱一顿,活得也不安生。如果他离开,战火肆虐,那这些百姓只怕会更难。
容故好半天没说出话来,过了许久才道:“可这国家,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。”
“是啊,可偏偏我在这个位置上。”凌复安抚好了容故,又想起身,然后被容故按了回去。
“你干嘛!”容故是真的怒了,“都说了你旧伤未愈,需要好好修养!”
以前怎么没发现凌复这么不听劝呢?
“军粮一事拖不得,我得去找……”
“凌复!”容故打断了他的话,道:“你还不明白吗?他们只是想羞辱你,所以不管你怎么求他,他们都不会给你军粮的。”
房间中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凌复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,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:“我知道……可我还是得去。”
如果他不去,那些将士只能被饿死。
他们不该是这个结局。
“我帮你想办法。”容故按住了凌复完好的那只手,心情复杂,“我帮你想办法,你好好在家里养伤。”
凌复还想在说些什么,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又听见容故说:“阿复,你相信我,这种事情我不会开玩笑的。”
他不是好人,但为了凌复,他愿意去学着做个好人。
那双杏眼里满是坚定,凌复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,以后微微点头,回他道:“我自然是信阿故的。”
也不知道容故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,居然真的搞到了军粮。
凌复松了一口气,总算是能安心养伤了。
“我总觉得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。”喻清看着凌复躺在庭院里晒太阳,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。
事实证明,他的猜测并没有错。
因为第二天,皇上的圣旨就来了。
【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朕念凌爱卿护国有功,特封为一品护国公,望爱卿在府中好生休养,早日康复。钦此……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