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通知,略微迟些过来。”正说着,龚先生说,“说曹操,曹操到,尚明不是来了吗?”
莫先生拱手:“信翁、永昌兄久等。”
正说着,经纪人莫先生携太太进来,连连抱歉,寒暄过后落座吃饭。
这种俱乐部更多的是交际,吃饭倒是在其次,相熟的老板进来,握个手,闲聊两句,说一下近期市场情况才是主要目的。
叶永昌最近去了趟欧洲,自然话题颇多,他对欧洲那些国家一一点评,他也知道这是在租界,如今处处都是日本的暗桩,只谈风情,只说是去欧洲办货。
莫先生对余嘉鸿早上买入点很感兴趣,跟余嘉鸿谈论生丝情况,今天早上他的突然杀入,让一些投机客措手不及。
余嘉鸿还未回答,就听见一个声音:“莫尚明,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,不过是胆子大了些,你一个市场老手居然还真认为他是有多少本事?”
余嘉鸿转头过去,见一个中年男子,大约是酒喝多了,一张脸像关公,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。
“姜老板,也在?”莫先生站了起来。
叶永昌跟着站起来,拿起桌上的酒杯:“姜老板,好些日子不见?”
“叶老板!”这人拿着酒杯,步履踉跄地过来,“今天下午我在交易所听见令坦的一番高论。”
“我下午没去交易所。”余嘉鸿澄清。
莫先生笑着说:“你上午说的那些话,下午在交易所流传开来,本来生丝已经跌了几天了,跌多了就有反弹吗?你又是买,又是说那一番话,价格就上涨了。这位姜老板家里有缫丝厂,之前一直在炒生丝。他和你的看法不同。”
余嘉鸿抱拳:“姜老板幸会。”
“我做这个行当十几年了,你做这个行当才几年,居然大言不惭?”这位老板似醉未醉,说话逻辑在,情绪却不能控制了,“你买了,等实物交割?实物交割了你交割给谁?缫丝厂走得少,你知道上海的几家大绸缎厂,大部分选择内迁了吗?现在这个情形武汉落脚不了,还要往重庆跑,明年这个时候,能开工已经谢天谢地了。”
余嘉鸿转回去,看向叶永昌:“爸爸,您能告诉姜老板,鸿安是如何在上海选址的吗?”
叶永昌不知道女婿顾左言他做什么,看着余嘉鸿的眼神,他也不打算去究其原因了,直接说缘故:“你爷爷选了几个地方,雇佣了几个人,去路口蹲着,走过一个人往茶缸里扔一粒黄豆,连看了一个礼拜,最后他选了黄豆最多的那个地方,建了现在的鸿安。”
“是。”余嘉鸿又问,“爸爸,您可知道我在香港跟我大表哥做什么生意?”
“最近内地打仗,香港涌入不少富商,你和你大表哥给这些富商提供经商必要的手续,提供临时厂房帮助他们尽快开工,也帮他们建永久厂房……”叶永昌说了余嘉鸿做的事。
此刻餐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,都是有头有脸的人,不至于来围观,但是也都往这里看过来。
姜老板的朋友拉着他,劝:“何必跟一个小伙子计较呢?”
姜老板酒已经上头了,用上海话说:“我要教这个小赤佬做人。”
余嘉鸿看唐均豪,唐均豪翻译:“他要教你做人。”
“姜老板愿赌服输,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。”余嘉鸿走过去,拿下他手里的酒杯,“酒不可消愁,明日睁眼,愁依然在。”
姜老板被拿了酒杯,伸手要揪余嘉鸿的领子,余嘉鸿伸手先握住了他的手。
余嘉鸿是年轻小伙,他还为了以后,所以刻意锻炼,一个酒色过度的中年男子在他手里,根本没办法动弹。
“你干什么?你放手。”这人吼出声。
他的朋友也说:“余公子有话好好说。”
余嘉鸿好似丝毫没有用力似的,他没有放开姜老板:“姜老板,您听我说吗?您既然做缫丝厂这么多年,肯定跟干茧商贩认识,你问问他们,现在乡间收租米还收得上来吗?”
这些上海的大老板,大多出身苏南浙北,有人颇有兴趣说:“已经不想今年能收到租米了。”
“未来干茧产量暴跌已经是事实。第二,如果你有朋友在日本,让他打听一下,现在日本是否已经开始安排各个工厂都开始生产军需用品,当然你可以说他们的蚕农还在,大不了蚕茧运往中国,上海的缫丝厂来缫丝。但是你想想蚕农里有多少被征兵,被派往中国战场了?这一道关口,也是减产。所以明年的生丝产量势必下跌。”余嘉鸿松开了手。
姜老板扭了扭手腕,余嘉鸿继续说:“你只知美新电织绸缎厂全部选择内迁,他们家内迁损失惨重,你却不知,我们在香港为抢美新复工,几乎争分夺秒,除了美新绸缎,内迁的几家绸缎厂,我这次去武汉重庆和昆明,经过乔老板认识了其他几家绸缎厂,他们都在香港开厂了。你找人去铜锣湾和筲箕湾,探访一下那些厂目前的进程。春蚕减产已经定局,需求还在,你说我要不要买?就像叶家在上海开百货公司,要知道客流。你连你的客户跑哪儿去了都不知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