搁现代不过是鲜嫩的大学生,但在这个普遍十五六岁就结婚的社会已经是大龄剩女。她十六岁的时候定过亲,结果男方家遇到水灾,全家都死光了。她家也受了灾,举家搬迁到了勉强算是徐凤姑娘家的山下村。十九岁的时候,她又定了门亲事,可没想到男方一家人去省亲的时候,路上遇到强盗全被杀了。接连两次,山下村以及周边几个村落便流传着她“克夫”的流言,谁叫她这一克便能克死对方全家呢?徐大牛跟原主同村,本来一个村东一个村西,交集不多,一次偶然的机会二人说上了话,原主在这山下村里虽名声不好,但只论样貌可是村花一朵,在姜婉这遍阅美女的现代人眼中也是美人一个,要不是倒霉,也是多家争娶的。
徐大牛起初也怕克夫的流言,可原主到底是美,性格亦是温婉贤惠,他很快就对原主有了点小心思,想要娶她过门。徐大牛家是单亲,李金翠为母则强,性格比男的还刚硬,又怎么会同意徐大牛这个独苗娶克夫的原主呢?可徐大牛却不听劝,暗地里继续跟原主来往,直到五天前摔断了腿。这下就仿佛是捅了马蜂窝,李金翠找上门来算账,争执间打破了原主的脑袋,两家的恩怨就这么结下了。
所以,姜婉才说原主堪称躺枪侠,明明什么都没做,前两任未婚夫一个是天灾一个是人祸,徐大牛则是自己不小心,却都怪到了原主头上。
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。要是她真有“克夫”这种超能力,她想害谁就对谁好,不但能害他,还能害他全家!还轮得到李金翠在她跟前瞎比比么!
姜婉心里正郁闷,就见前方走来一纤细潇洒的身影。对方一袭青色宽袖交领襕衫,袖口领口皆饰有黑色缘边,虽不新却浆洗得干干净净,头戴四方平定巾,腰束黑丝绦,垂下一块玉珮,脚上是一双新纳的平底鞋。男人二十出头的模样,面白无须,容貌清秀,双眼澄净有神,在山下村一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中显得鹤立鸡群,格格不入。
姜婉搜寻了一番原主的记忆,想起这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裴举人,二十一岁,家里有些穷困,其父多年前病逝,其母严苛,尚未娶妻。
见姜婉拿着木盆过来,裴祐表情微变,立刻敛袖退到路的一旁,仿佛姜婉正是一头凶猛的野兽,令他面上突露惊惶。
姜婉刚对这书生的颜和气质升起一丝好感,却见他这避她如蛇蝎的态度,再想到刚才受的气,心里冷哼一声,偏不肯如书生所愿主动离去,反倒脚步一横走到他面前,大喇喇地挡住了他的去路,望着他笑颜如花道:“裴先生,可巧,不早不晚偏让咱们恰好在此相遇,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……”
醋意
在姜婉的刻意收敛之下,方才与李金翠对峙时的凌厉气息隐去不再,此时她额头包裹着的伤便凸显出来,衬得她那美丽的面容愈显苍白,如弱柳扶风般摇摇欲坠,惹人怜爱。
裴祐仅有一瞬间的失神,随即如同遇到毒蛇猛兽般急忙退后了一步,他背后没长眼,恰好一脚踩在泥坑里,脚下一歪一屁股坐倒在地,一怔之后便是满面的羞窘狼狈。
姜婉愣了愣,随即单手捂嘴开心地咯咯笑起来,银铃般的声音犹如天籁,勾得人心痒痒。
裴祐心中默念“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”,低了头不敢去看姜婉。
姜婉出了口气,心绪已平,不再理这迂腐的书生,轻蔑地低哼了一声,半句话没多说,绕过他往前走去,步履轻快,姿态优美,显然心情极好。
裴祐手忙脚乱起身,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。那人上着米白色小衫,下穿青色长裤,外罩同色缚裙,腰间一条玉色丝绦垂下,随着她前进的动作一晃一晃,娇小婀娜的背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,让人无法从那曼妙的身影上移开视线。
裴祐心下一慌,忙收回视线,心中怦怦直跳。姜婉乃是村里村外有名的克夫命,之前他都绕着她走,未料今日竟撞上,过往他与她并无交集,谁曾想这女子竟如此孟浪!
裴祐脑中闪过方才姜婉说着“有缘千里来相会”时的美丽笑颜,心中蓦地一动,随即深吸了口气,捂了捂胸口定下神来,快步往家赶去。
他可不愿落得与徐大牛一般下场。
姜婉拿着木盆走到小河边时,早已有姑娘大婶在河边洗衣裳。见她到来,她们纷纷噤声,原本的欢声笑语登时变作令人难堪的沉寂。
姜婉微叹一声,方才已耍弄过裴祐,这会儿也没兴致再与她们玩闹,拿了木盆走远了些。当然,她特意选择了河的上游。
因为孤儿身份,姜婉从小自立,徒手洗衣服不过是小事。她将衣服浸湿,抹上皂角,细细揉搓起来。手上机械地洗衣服,姜婉的思绪却已经飘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