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身在高位,大概就是这种心境吧。
古人诚不欺我,高处不胜寒。
真正处于高处的时候,观星台的模样在萧争的认知中产生了变化。
在低矮之处的视线总是那么简单的一座。
就像是百姓仰望着永远进不去的宫墙,都想象着那就是个金碧辉煌的大院子,看不到其中的无奈和人心的复杂。
而当萧争仰头看顶上的五角形,近在咫尺也才发觉,原来它是那么宏伟。
“近看有何感想。”
恰而天子也问出了这样一句话,萧争诧然之余半张着嘴给了句由心而发的夸赞。
“好看。”
的确好看,就是那么直白不做任何修饰的夸赞,才真正是能触动人心的共鸣。
天子竟是牵起了淡淡的笑意,扬起宽袖朝着远处一指。
“远看有何感想。”
顺着帝王的指尖回眸望过去,萧争顷刻有了种震撼心灵的感触。
身在高处仿佛能清晰的看见天边的夜幕被拉下,整个天边都陷入了无垠的黑暗中。
天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穹顶倒扣,上面点缀着闪闪烁烁还没明亮起来的繁星。
而大地,却早已经先天空一步点燃了万家灯火,远远近近像是无数正在腾升的萤火。
一层一层,一处一处,慢慢的在夜色中明亮。
给沉寂的土地带来了仿如生命般的颜色。
那颜色,承载了泱朝江山安定中的无数安稳,是百姓家中晚饭的炊烟,是宫墙内所有苟活的下人休憩的眠钟。
倏地就是那么安静,那么壮阔的景色,让萧争顷刻有了种泪涌而出的感动。
“还是好看。”
如果说萧争之前对一国帝王有那么一些钦佩,那也是低处姿态对皇权下意识的仰望。
直到此时,他才真正从心里真诚的有了份崇拜。
不论他于几个皇子是否是个合格的父亲,但是他于天下臣民来说,的确是个成功的帝王。
坐在龙椅之上要攥在手中的不只有权力地位,还有这入目所及的,还有那些远离皇城藏在角落的,所有臣民。
皇帝不只有一个孩子。
天下臣民都是他的孩子。
所以萧争当刻突然理解了,天子那么冷心冷情想要挑选出一个最合适继位人的心思。
只不过,还是被左右了私情。
“陛下,这观星台顶,好看是好看,可是它不该建成五角的形状。”
迎着天子若有所思的注视,萧争也意有所指的说道。
“视线太狭隘了,太多好看的星辰都看不见。”
而天子并没有反驳萧争,作为能在高处俯视一切的人,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弊端和失去,而这份私心也是他成为帝王的几十年中。
仅有的那么一点私心。
“你来这。”
此时皇帝的声量异常和蔼,甚至好似与六皇子说话时那般,像寻常百姓家的一个父亲,招手让萧争到近前。
萧争走过去站在了天子身旁,还被轻轻扯拽的更近了些。
甚至都能闻见龙袍上沾染的那袅袅熏烟气,正茫然的时候,天子的宽袖缓缓抬起。
指尖直指夜空之上,萧争顺着方向望过去,正看见了标志性的北斗。
他小时候认识的第一个星星,就是北斗七星。
那是斗转星移,即使变化了些许位置都不会看不见的星星,伴随着皎月一起,千秋万载。
“那就是,天玑。”
天子指着那明亮的星辰说,那就是天玑。
萧争望着那颗星星恍神了片刻,又抬头看向了阁顶形状,发现恰是此处就是五角星的缺口处。
就顺着这个缺口的空隙,恰好能准确看见那颗天玑星。
原来这天玑殿的观星台顶,它的视野的确不够广阔,却独独是为了看见那颗星辰的专注,才将别处的明亮遮挡在外。
天玑啊,观星台,建成它的图纸就是专情。
同时也是寡情。
“陛下,这满天的星星都好看,您为何独赏天玑。”
这是萧争第一次站在帝王身侧,转头衬着莹莹的烛火,映出的侧脸弧度让萧争都有些恍惚,仿佛看见了蓝长忆。
只不过更沉淀,更深邃。
“曾有人跟朕说,天玑星代表了财富,还有地位。”
“也是无可替代的,是她最喜欢的一颗星。”
“她坦然,像你一样,并不拘泥于这种仰望的幻想,也与朕承认了喜欢天玑并不是因为它明亮好看。”
“而就是因为,它代表着财富地位,她喜欢的是财富地位。”
萧争自然知道天子说的是辰妃,不过也还是被这番话诧然的眼睛都睁大了些。
觉得天上那颗星星极其闪花了他的眼。
“所以陛下你就给了她权力地位?”
去你